《霸王別姬》是一部具有文化和藝術深度的經典電影，由陳凱歌導演、李碧華編劇，該片自1993年上映以來，至今仍是華語影壇的一部不朽作品。這部電影不僅展示了中國傳統藝術——京劇的美學價值，還通過三位主人公的悲劇命運，展示了人在大時代背景下的無奈與掙扎。
張國榮、張豐毅與鞏俐三位主演在片中的精湛演技，賦予了每個角色深刻的靈魂，尤其是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，他對京劇藝術的狂熱與對段小樓的愛戀，構成了電影情感線的核心。電影裡那句「不瘋魔，不成活」成為了程蝶衣一生的寫照，也是電影留給觀眾最深刻的印象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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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背景與電影主題
《霸王別姬》的故事橫跨數十年，從1920年代的北洋政府，到抗日戰爭、國共內戰，再到文化大革命。每個歷史階段都深刻影響了片中人物的命運。這部電影以京劇這一傳統藝術為核心，描繪了在劇變的時代背景下，三位主角如何被情感、命運與時代浪潮所牽動。電影不僅是三個人的故事，更是中國近代史的一面鏡子。
文化大革命時期，京劇被視為「四舊」而受到嚴重打擊，許多傳統藝術家被批鬥和迫害。程蝶衣和段小樓的遭遇，正是當時無數藝術家的縮影。電影也借助這樣的歷史背景，展現了個人在政治運動中的無奈與悲劇。
菊仙：現實與感情的犧牲品
菊仙（鞏俐飾演）曾是名聞遐邇的青樓花魁，雖身處青樓賣笑賣身，但保有十足的底氣，遇見段小樓後，毅然為自己贖了身，嫁與段小樓。他與程蝶衣一樣深愛著段小樓，與程蝶衣一樣勇敢、執著，為他們曾以為的真霸王所傾倒。
她既是現實中的「妻子」，又是程蝶衣感情中的「第三者」，在這三角關係中，也因為菊仙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，也更明白蝶衣對小樓的感情，處處防著蝶衣與小樓走得太近，卻也對其有著同情與憐憫。他能包容蝶衣對他的嫉妒與怨恨，在蝶衣有難時相助，蝶衣毒癮發作時抱著他，給了蝶衣自幼失去的母愛與溫柔，這時菊仙的身影，與蝶衣母親重疊了起來。
菊仙是個聰明、強悍、自主的女人，也渴望有人理解，在混亂的世代中祈求一份安穩與相依相伴，只可惜所託非人，菊仙的離去，比虞姬更早、更靜默，尚不如虞姬那般轟轟烈烈、眾人泣涕。
文革時期，段小樓與程蝶衣因其京劇表演者的身分，被紅衛兵拉去遊街、批鬥。菊仙在人群中仍守著小樓不離不棄，奮不顧身搶救蝶衣視為珍寶的長劍，蝶衣卻因小樓的懦弱而喪失理智，說出菊仙曾為娼妓的事實。此事再次激起群眾的不滿，質問段小樓是否愛著菊仙。
為了生存，段小樓說出了那句讓菊仙心如死灰的話，「我不愛她，我跟她畫清界線。」那時菊仙看著段小樓的眼神，盡是空洞與絕望，大王意氣盡，賤妾何聊生？最後她穿著當初與段小樓成親的大紅嫁衣，在房裡懸樑上自盡。
段小樓：假霸王的現實
段小樓（張豐毅飾演）曾說「我是假霸王，你是真虞姬。」他的性格與程蝶衣形成鮮明對比。段小樓是現實主義者，他能分清楚戲裡戲外的界限。不過假霸王年少時也曾有幾絲王者氣魄，為蝶衣挺身而出，為菊仙大打出手，挺直腰桿不肯為鬼子唱戲。
但是那個動盪的時代與環境，仍是毫不留情地壓垮了楚霸王的腰桿，下了戲，換回的也是貪生怕死的普通人罷了，板磚砸頭三次，最後一次頭破血流，板磚無損。
段小樓從英勇無敵到軟弱無助，如同我們大部分的凡夫俗子。但我認為他其實也愛過，雖不如菊仙勇敢、不如蝶衣執著，亦已傾盡能給的所有。自小護著蝶衣，為了他頂撞師傅，為了他在人前低頭；為了菊仙切斷與蝶衣的聯繫，從小學到大的戲，說不唱就不唱了，只是他在劇中姿態從主動慢慢變成被動，被動地接受菊仙，被動地傷害菊仙又傷愛蝶衣，被動地隨著時代更迭被浪潮吞噬。
段小樓是戲中最貼近現實生活的一個角色，也如同楚霸王有美女在懷，戲裡是蝶衣、戲外是菊仙，只是霸王別姬，段小樓的人生演成了姬別假霸王，在他生命中與他有著最深羈絆的兩人，先後因心碎、夢醒而離開，菊仙自盡、蝶衣自刎，段小樓是最後被留下的那個人，在歷史的巨輪下屈服。
程蝶衣：虞姬的化身
張國榮飾演的程蝶衣是整部電影的靈魂人物。程蝶衣自幼被母親送到戲班，如同閹割一般斬斷他手上畸零的第六指後，他再也不曾見過母親身影。在戲班內蝶衣曾經逃跑，後又回去苦練。總分不清戲與現實的分別，固執地念錯戲文，直到被段小樓教訓，菸斗燙入小豆子的嘴，成了他第二次的閹割。從此化為女兒身，並且如同虞姬深愛項羽一般，戲外他也深愛著扮演霸王的段小樓，希望能與他唱一輩子的戲，「少一年，一個月，一天，一個時辰，都不算一輩子。」
無奈菊仙的出現，讓蝶衣感覺被師兄背叛。即使如此，他也不曾變心，將自己終身許諾給了京劇與段小樓，為京劇與藝術而活、為項羽與段小樓而活。無論時代如何更替，只要有人聽戲他就唱，只要段小樓有難他就幫。他活在戲裡、執迷不悔、從一而終，段小樓忍不住說他「不瘋魔，不成活」。
可即便他是真虞姬，他的楚霸王終究只是一介凡人，段小樓對他的情意無從回應，在批鬥大會上面對恐懼時，程蝶衣曾經的付出不值一提。事隔多年當他們再次相逢，舞台上再一曲霸王別姬，唱到一半段小樓累了稍作歇息，打趣念起了當年蝶衣在戲班內一錯再錯因而被小樓教訓的戲文，「我本是男兒郎，又不是女嬌娥。」「錯了！又錯了！」
程蝶衣幡然醒悟，是啊！我本是男兒郎，一生情意錯付，餘生當值幾何？最後程蝶衣身著戲服拔劍自刎，選擇徹底活成虞姬，死在他的霸王身邊。而那把劍，段小樓曾說：「霸王要有這把劍，早就把劉邦給宰了！當上了皇上，那你就是正宮娘娘了！」
結語
《霸王別姬》是一部極具文化深度與情感張力的電影，通過對京劇、時代輪轉和人性的複雜性，描繪了中國近代歷史中的悲劇。電影中每一個角色的命運都折射出時代的殘酷，程蝶衣、段小樓與菊仙的故事不僅是一段三角戀情，更是一場在歷史與文化背景下的命運糾葛。每次重溫《霸王別姬》，都會有新的體會與感悟，也每次都會為張國榮的演技讚嘆不已。
